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非常抱歉我是洁癖

【双关|年下】修普诺斯的白昼

失眠关宏宇会数幻想哥吗?

非常草率的一块甜饼


我失眠了。纵观我不长不短的人生,这个现象于我都比海市蜃楼还要罕见。

小时候的我和关宏峰一块睡,他入睡迟些,假装睡着早些。我从来跟他不一样,我不装那些有的没的,母亲时常突击检查,打着手电筒看小人书的我便缩在被窝里,外边看起来亮出一盏很不痛快的灯。光说它也想笔直地飞射,飞到月球上去再返回。我拦截了它,它不自由了。我也拦截了关宏峰的睡意。他把头也郑重地埋进被窝,仿若一位伟大的地下特情人员。他年轻却不蓬勃的脸对着我:“关宏宇。”他说。“你再不关灯我就告诉妈妈。”

我有些发怵,却对他无声地做了一个口型:你告啊。我那时觉得关宏峰也没多了不起,走不出几步还是得回头叫妈,仿佛天下只有这么一个制裁我的手段最有效,可后来的几十年证明那其实是他自己。

我合上眼,黑夜舔舐我的嘴唇。我曾想过关宏峰和我在子宫里是否有过接吻,医生透过X光片看到两个丑陋模糊的肉团彼此胶着,就连一起犯下谋杀的爱人也难以缠得这样不分你我。大人们喜气洋洋地说恭喜啊!是一对双胞胎。他们尚且沉湎在后死亡状态,被人们称作睡眠。事实上古希腊人好像将睡眠当作短暂的死亡——二十来岁的时候我很着迷于了解这些,在酒吧里掏空叮当响的裤兜请女孩喝酒时我就这样讲:小姐,你知道希腊神话里也有一对双棒儿吗?死神塔纳托斯和睡神修普诺斯一起生活在冥界……诶你可别笑,睡神是号连神也无可奈何的大人物,每当黑夜降临,他就诱使人类陷入梦乡,中了他催眠术的神也无法抗拒。当他的兄长为人类降下死刑时,他给予其永恒的睡眠——

美女打断我,她粉艳的唇搭在橙亮的鸡尾酒上,让我想起某一日夕阳中关宏峰的面孔。她说,那睡神与死神不是共犯吗?一个执行,一个消痛,那杀人就不算杀人了吗?关宏峰的皮肤被映照成这样的颜色,让人想到血管被击裂的那一瞬间,色欲先爱意一步落幕。是啊,我说,他们早就一道犯了罪。关宏峰和我。可他还捉我,你敢信?多讽刺。

修普诺斯也无法催眠我。四十岁的关宏峰似乎常有难以入睡的时刻,因此他床头的抽屉柜里永远放着安眠药,可我没有。四十岁的我选择了一个更老土的方式:数羊。

我开始数关宏峰。

一个关宏峰。我闭上眼,然后这样说道。哥的脸在被窝里被我用来照小人书的手电衬亮,他说关宏宇你影响了我的睡眠。我说你睡什么,天上的星星还没下班,它们正眨着眼睛想这对双胞胎在做什么,我们就是它们的连环画,小人书。关宏峰装作他实在是困倦了,我的目光如炬,在他的鼻尖烙下一个脆弱的问号。我多想冲上去质问:为什么你比我更晚睡着?你藏有多少心事,是否会比我藏的糖果更多?

两个关宏峰。我说。关宏峰很快地成为了能代替母亲教育我的大人,他加倍压缩了自己的童年,生硬地剪切在我的那段之后,于是他少年时就是中年,而我中年时还是少年。“室内不许抽烟。”他伸手拿过我嘴里的烟,眼睛微微眯起:“臭死了。”

关宏峰讨厌烟味,我向来知道,因此在他家抽烟是我最有效的反叛,而他似乎并未发现。我拿我含着一口涩气的嘴去亲他的耳垂,他临危不惧大义凛然,抬着头的姿态仿佛即将被送上绞刑架的哥白尼,他提出理论:关宏宇不能绕着关宏峰转。关宏宇必须是自转。于是我下定决心处死他,顺便处死绕着他转的我自己。

“有什么好亲的。”他说,不是问句。“你这么自恋的吗。”

我嬉皮笑脸搭上去,我答我只是犯淫,操遍了全天下有时候也想试试看自己。他讨厌我口出污言秽语,于是掰着我的下巴用嘴唇点了点我权作封印。“闭嘴。”关宏峰命令道。

三个关宏峰。关宏峰有时也不那么尽心尽力给我扮演教导主任,毕竟他领不着工钱,他只是下意识打压我,唯恐我冒出个头就扬长而去。确实是一个恶毒的兄长,我如是告诉我身边的人和他身边的人,高亚楠、周巡、周舒桐、崔虎,他们都瞪着眼睛看我。

周巡反应最大,指着我鼻子骂“你这瘪三一点也不理解老关的苦心!” 那个架势好像他比我更配当关宏峰的好弟弟。

高亚楠也觉得吃惊;“关队不是这样的人,宏宇,你也应该更理解他一点。”我前女友还是这样贴心,损谁也不会损我哥。

周舒桐则罕见地拔高了音量:“就算是小关老师也不能这么说关老师吧!”她指责我。“关老师和恶毒沾不上边,关老师是最高尚的警察!”你看看,就算关宏峰做了这么多烂事她还和被洗脑了似得。

崔虎则磕磕绊绊说:“你……你…….”也知道他究竟想说什么。

关宏峰听完说,关宏宇,你几岁了?于是我就站在他的身后,苍白的阳光是无声的呐喊,我和他隔了十三块地砖,隔了一条长河。我说和你一样大。我想了想又说,也没有这么老。

四个关宏峰。其实关宏峰夸过我几次,比我失眠的频率更少。比如那回去江州,他就对我说,宏宇,做得不错。我想说,其实啊哥,我只是得意,他们不知道你也恶,我知道,只有我知道。他读出了我一半的心,于是没什么表情地转过去说我走了。窗棂的阴影如一双黑手捂住他的眼睛,我看不清里面是否有闪烁的词和泪。我求他,你夸夸我,你再夸我一句,什么都好,哪怕只是你今天还活着真了不起。关宏峰喃喃道,有时候其实我都怕你。我抓过这句当成表扬。

五个关宏峰。哥有时会摸我的头,其实这个举动在兄弟姐妹——尤其是双胞胎之间并不常见,有人甚至会觉得冒犯。他说,饿了吗,我去给你下面。我耍流氓说我哥真好,不仅下面给我吃下面也给我吃。关宏峰对所有人的下流免疫,唯独被我的肮脏感染。他摸我脑袋的手重了,他抚摸我的头发,像海浪卷过枯萎的断枝,把我带走。我去吻他,吻他的指尖和鼻尖。面搁在桌上没一会儿就涨得不能吃了,我说我想死在水里,我的躯体也会膨胀。他捏着我的脸说,我比你先死,这样就不会看到你的惨状。自私啊关宏峰,太自私了。

六个关宏峰。哥不是亲自接我出来的,先来找我的是周巡和亚楠。那段路好长啊,我剃着寸头,现在没有一处像关宏峰,也因此非常排斥他。周巡一直在说话,他说你好歹是出来了,你哥真不容易啊关宏宇,你可别和他置气。高亚楠说你别多嘴多舌,他们哥俩的事还要你管?我的耳朵闭紧了,这车开了九曲十八弯,我最终才见到关宏峰,那一刻我以为人生该在此结束。他走过来,先扇了我一巴掌,清脆一记响把在场的所有人打懵。他们很识相地走了,他不敢看我,肩膀微微耸动,连嘴也不敢张,怕灵魂从裂口里逃走。他想再打我一记,这次我抓住他的手,我们的身体野蛮地摩擦,若有外人大概看着可笑。

痛啊哥,我哀求道。你顺着我的眼睛吹一吹我的心。我们究竟为何要一同出生,难道只是为了彼此折磨?

七个关宏峰。是假的关宏峰,大概是一场超现实主义的美梦。关宏峰穿着警服给我带手铐,一头是我的左手,一头是他的右手。我说我有什么错,你又把我逮捕,是因为睡了你,还是因为爱了你。关宏峰说你给我想明白了,如果你把钥匙丢了那离开我的办法只有杀死我。别的人有退路,我们没有,因为淫不过是罪,爱却是刑。

修普诺斯把万物催眠后,自己也会睡吗?我这样思索着。大概会,也会惩罚恶人不得安眠。黑夜会让人躁动、让人感伤,也会让我翻来覆去,接受大脑的剖白。在白昼,我把自己毁坏成另外一个人,可在黑夜,那个人退场,我又爬了出来。关宏宇忏悔:好想你,好想你,真的好想好想你。而关宏峰站得很远,他不愿听到。

第八个关宏峰抱我,带着化泥的冰雪和冷却的春风。哥说好喜欢小宇啊,我说我不信,你又骗我。他说你不信问星星,星星也能见证。星星慈悲地眨眼。关宏宇又做梦啦。

梦是做了,但人还没睡着,我睁着眼做清醒梦。我说睡神你行不行了,换你哥哥来吧,被他杀死我心甘情愿。九个关宏峰。我数道。关宏峰给我打电话。他对着我不常说喂,总是单刀直入开门见山:你去做什么,你不要做什么。但有一次——有一次风声很大,电流声也很嘈杂,他在那一段轻轻地呼吸。我扯着嗓子吼“哥你说什么?” 他低声说,啊,我也好想你。

什么东西这么吵呀。我想,原来是心跳的声音。

哦,还有手机铃声。原来关宏峰真的给我打电话了。

“喂,”我说,学他多年前装作困倦而不耐烦的样子。“干什么啊,大半夜的把我给吵醒了。”

哥在那边沉默,我便等着。

“我家好像坏了几盏灯,没什么大碍,不过屋子里稍有点黑。”

关宏峰说,我刚才自己定了酒店,没什么事了,你继续睡吧。

我把电话挂断,一个打挺站了起来,去找第十个关宏峰。


END

我真的变成周更写手了我好震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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